獨自腦殘的第十五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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獨自腦殘的第十五天
“這就是你的照顧？顧——主子不會同意的！”
“他不過是一個投靠吙達的落水狗罷了, 我真把你殺了他又能怎麽樣？”莫阿勒不在意謝異書的威脅，連拖帶拽地把謝異書送進了軍營，丟去了操練場：“從今日起, 你就是這群人的兵頭, 若這百來號人在七日後的比試中仍然墊底，你便與他們一同餵狼, 吙達不需要渾渾噩噩的廢物。”
莫阿勒說完便走, 留下謝異書和百來號人面面相覷，傍晚的寒風呼呼刮過, 一群人上下打量了這個新來的兵頭一眼, 一句話也沒說，又各幹各的去了。
這群人不是吙達人, 說的也是中原話，像是投敵的霍家軍。
謝異書往旁邊挪了挪, 借某位猛士寬闊的後背替自己擋住了呼嘯的北風，猛士正在練習劍術, 謝異書跟在他後面，慢吞吞地挪，猛士忍無可忍：“你在幹什麽？”
謝異書捂嘴：“啊？”
猛士把劍一丟，掰了掰手腕：“真不懂怎麽讓你這麽個白斬雞來練兵，不過正好, 你來陪我練一下摔跤。”
謝異書瞅了瞅場地門口放哨的一排哨兵，回過神，欣然應允：“好啊。”
幾個吐息之後，謝異書扛著鼻青臉腫的猛士, 在一群人的註視下走到了哨兵面前：“有人受傷了，我現在要帶他出去就醫。”
“這麽一點傷有什麽好治的？將軍說過, 操練時間沒到，即便是死在裏面也不會讓你們出去。”
謝異書微微有些驚訝：這麽沒人性？
他背著猛士又回去：“看來當降兵的待遇也不怎麽樣啊。”
背後的人嗤了聲：“吙達和霍明月半斤八兩罷了，有什麽好說的，你武功比我好，不也做了降兵。”
謝異書把他重新丟到地上，俯視道：“吙達軍營裏，有多少投敵的霍家軍？”
胡叁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麽，隨口一答：“十幾二十萬吧，怎麽？”
“十幾二十萬？”
這麽誇張？
吙達的軍隊總的才三十來萬，這麽看來，吙達的本土兵力還不到一半。
整整二十萬軍隊投敵，這絕對是有組織的行為，謝異書問道：“誰帶你們投敵的？”
胡叁真覺得謝異書有病了：“你打哪兒來的？這都不知道。除了溫衡那狗娘養的，還能有誰？把兄弟們從一個火坑帶到另一個火坑，他倒是混出頭了，在吙達王手底下當了個狗屁謀士！兄弟們跟著他來這兒也是受苦受難，莫阿勒和霍明月就一個德行，只把自家軍隊當人看。其他人在他們眼裏比狗都不如。”
謝異書稍楞：“既然在吙達也過得不怎麽樣，為什麽不選擇回大安？霍明月都已經死了。”
“回大安？大安會容得下我們這群叛徒？再說，烏西剛出事的時候，大安的軍隊在哪裏，鎏州被屠，所有將士的妻兒老小都死了個幹凈，早就死心了，在哪裏都是孑然一身，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，為誰賣力又有什麽分別。”
鎏州，烏西的第一道關隘，和吙達接壤的城池。
鎏州失守謝異書是清楚的，但屠城又是怎麽回事，顧子言並沒有同他說過。
謝異書席地而坐：“我當時在後方，對此事一無所知，兄臺可否細說？”
這操練場裏的百來號人，看起來都在老老實實地訓練，但細看，也確同行屍走肉一般，射箭，負重，摔跤，都像是只在走個過場，別說鬥志，就是一點人氣兒都沒有。
經過胡叁的訴說，謝異書知道了鎏州被屠城的始末。
簡單來說，就是霍明月決策失誤，導致九成兵力被派出鎏州，去追擊吙達的一支千人軍隊。
鎏州成了一座孤城，遭到吙達大部圍困，霍明月見勢不對，放棄鎏州跑路，跑之前，為了避免給吙達留下物資，也為了掩蓋自己決策失誤這一事實，放火燒了鎏州城，將若幹百姓全部滅了口。
火勢滔天，城門緊鎖，上萬烏西將士精疲力盡地回到鎏州時，鎏州已經被燒成了一座灰燼。
別說親人屍體，就連骨灰都找不回來。
在鎏州事發之前，投敵的人數還不算多，此事之後，人數激增，投敵的士兵並非效忠吙達，而只是為了搞死霍明月。
如今霍明月已死，這群人像是失了方向，在軍隊裏渾渾噩噩，莫阿勒看著他們糟心，對他們的待遇自然而然地差勁，還給這群士兵設置了七日一輪的比試，比試墊底的隊伍需得加練，若連續墊底，態度消極，還得受到軍法處置。
莫阿勒讓謝異書來操練這群人，說得好聽是給謝異書找事做，說得不好聽，就是把謝異書丟來自生自滅，還順便給顧子言上了一點眼藥。
他被莫阿勒丟來這兒，也不知道顧子言清不清楚，若是清楚，怕是會想辦法給他捎個信，若是不清楚，那又該著急了。
謝異書絕不坐以待斃，絕不幫吙達練兵，也絕不睡大通鋪！
他是有男人的人，當然要摟著自己男人睡！
說走就走，憑著他的功夫，在吙達軍營裏游走如入無人之境，輕而易舉便出了那鐵柵欄。
但去吙達王的營帳找顧子言時，卻一個人影兒也沒瞧見。
宴已散，只剩下巡邏的士兵在不同的營帳間四處游蕩，謝異書一邊躲巡邏，一邊挨個帳篷挨個帳篷找，沒找到顧子言，卻聽見了莫阿勒的聲音從一間亮堂堂的帳篷內傳來。
他像是正在發怒：“滑脈？滑脈是什麽鬼東西？說人話！”
隔著帳篷，謝異書沒聽見莫阿勒在罵些什麽，他輕手輕腳地貓腰踱過去，在帳篷上鑿了個窟窿眼，正正好容納自己一只眼珠子。
目之所及處，帳篷內溫暖舒適，中央的大床設有帷幔，謝異書的角度很差勁，完全看不見床上的人，只能瞧見站在一邊發火的莫阿勒，和跪在地上的一個佝僂身影。
那跪著的人看起來是個老大夫，旁邊還擺放著藥箱，床榻邊沿擱著一只蒼白的手腕，老大夫一邊抹汗一邊再次給那人把脈，哆嗦著開口道：“體虛，嘔吐，暈厥，癥，癥狀都對上了，確實是——”
“簡直放屁！”
謝異書還沒聽清那大夫說的話，莫阿勒便大吼一聲打斷，並一腳踹翻了地上的藥箱，那藥箱直楞楞沖謝異書這兒砸過來，謝異書急急忙忙躲遠，藏到了另一間帳篷後暫避。
但莫阿勒似乎沒有發現他，還在帳篷內罵著什麽。
“你他媽和我說一個男人懷孕了？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？”
老大夫額角滑落冷汗：“這，不好說，滑脈也可能只是因為這位公子體虛多病。但將軍方才說他食欲不振，在宴席上聞見羊膻味後嘔吐不止，甚至暈了過去，老夫這看了又看，著實沒看出他胃腸有什麽問題，倒是脈象，像是懷了……快兩月了。”
莫阿勒忍無可忍，把這老不死的連人帶藥箱打包丟了出去，吩咐人去給顧子言另找大夫，便離開了。
謝異書一直躲在隔壁，只聽見什麽食欲不振，嘔吐不止，心都涼了半截。
眼看莫阿勒走遠，他才偷偷溜進了帳篷。
顧子言臉色雪白，身軀陷在絨被裏，謝異書坐到床頭，一言不發地註視了他片刻。
自己明明才是最容易被感染的人，卻沒有出現任何癥狀，顧子言不過是親了他一口，就染上了疫病，竟然還發作得如此之快。
他擡起衣袖，想去擦自己臉上洶湧的眼淚，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。
顧子言睜開眼，眸子裏一片清明，似乎根本沒暈過，謝異書發怔，嗓音裏還摻著剛剛冒出來的哽咽：“你沒有暈過去嗎？”
顧子言撐著床榻起身，攬住了謝異書的肩膀：“沒有，方才在營帳內出了點情況，我裝暈只是為了脫身，倒是殿下……在哭什麽？”
謝異書登時燃起了一點希冀：“你是裝暈？那方才，那大夫說你食欲不振，嘔吐不止，你也是裝的，對嗎？”
“殿下都聽見了？”顧子言道。
謝異書點頭，淚眼朦朧道：“你沒有他說的那種癥狀，對不對？你是演的，對——”
“不對。”顧子言拉過謝異書的手：“殿下，那大夫說的癥狀，我都有。”
謝異書的心情如同被人高高拋起又狠狠砸下，眼圈頓時通紅：“我，我明明什麽事都沒有，你怎麽會……嗚嗚嗚嗚我把你害慘了，我們回去找沈奕，沈奕一定會有辦法的。”
謝異書從來沒覺得沈奕這麽有用，牽著顧子言就想走，卻被顧子言制止了動作。
顧子言捧過他的臉，指腹刮蹭了一下他眼角的淚花：“這叫什麽害慘，能為殿下受這種罪我求之不得，還有整整八個月，殿下不用太早擔心。”
“八，八個月？”謝異書茫然怔住：“八個月之後才會發作嗎？”
這病居然可以挺這麽久？
顧子言點頭：“是的，八個月之後才會發作，這段時間，只要好好養著就不會出事，等回了京城再——”
“不行！”
讓顧子言忍著病痛在敵軍裏周旋，謝異書絕對不允許！
誰也說不準這病什麽時候加重，謝異書強硬道：“我絕對不能讓你天天帶著這麽大個威脅，這太遭罪了，我們現在就回去找沈奕，讓他把問題解決掉，好嗎？”
顧子言一僵：“解決掉？”
謝異書點頭。
顧子言神情有些恍惚：“為，為什麽要解決掉？殿下不喜歡嗎？”
“我怎麽可能會喜歡啊！”謝異書要抓狂了：“這玩意兒是瘟疫啊，他會要了你的命的！”
顧子言臉色刷白：“不是瘟疫，是孩子，是我和殿下的孩子。”
謝異書一楞：？
孩子？
哪來的孩子？
顧子言突然抓過他的手，放到了自己緊致的小腹上：“殿下，大夫說兩個月了，你摸摸，你真的舍得打掉他嗎？”
謝異書稠麗的五官有一瞬間的空白，他啞口無言地盯著顧子言，摸到了一手腹肌。
他當場被劈了個焦黑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和顧子言說的完全不是一個東西。
“不是，這……”不知道怎麽和顧子言解釋，謝異書像是才記起自己的心上人是個腦殘，有些語無倫次道：“這不是孩子，真的不是，你不可能懷上孩子的。嘔吐，食欲不振，這絕對是瘟疫的癥狀。”
顧子言幾分淒愴：“雖然他來得不是時候，但殿下當真要說得這麽過分？”
謝異書扶額：“阿言，你好好聽我說，即使你肚子真的大起來了，那也不可能是孩子，那是瘤子。”
“我們需要的不是接生，是治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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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就是你的照顧？顧——主子不會同意的！”
“他不過是一個投靠吙達的落水狗罷了, 我真把你殺了他又能怎麽樣？”莫阿勒不在意謝異書的威脅，連拖帶拽地把謝異書送進了軍營，丟去了操練場：“從今日起, 你就是這群人的兵頭, 若這百來號人在七日後的比試中仍然墊底，你便與他們一同餵狼, 吙達不需要渾渾噩噩的廢物。”
莫阿勒說完便走, 留下謝異書和百來號人面面相覷，傍晚的寒風呼呼刮過, 一群人上下打量了這個新來的兵頭一眼, 一句話也沒說，又各幹各的去了。
這群人不是吙達人, 說的也是中原話，像是投敵的霍家軍。
謝異書往旁邊挪了挪, 借某位猛士寬闊的後背替自己擋住了呼嘯的北風，猛士正在練習劍術, 謝異書跟在他後面，慢吞吞地挪，猛士忍無可忍：“你在幹什麽？”
謝異書捂嘴：“啊？”
猛士把劍一丟，掰了掰手腕：“真不懂怎麽讓你這麽個白斬雞來練兵，不過正好, 你來陪我練一下摔跤。”
謝異書瞅了瞅場地門口放哨的一排哨兵，回過神，欣然應允：“好啊。”
幾個吐息之後，謝異書扛著鼻青臉腫的猛士, 在一群人的註視下走到了哨兵面前：“有人受傷了，我現在要帶他出去就醫。”
“這麽一點傷有什麽好治的？將軍說過, 操練時間沒到，即便是死在裏面也不會讓你們出去。”
謝異書微微有些驚訝：這麽沒人性？
他背著猛士又回去：“看來當降兵的待遇也不怎麽樣啊。”
背後的人嗤了聲：“吙達和霍明月半斤八兩罷了，有什麽好說的，你武功比我好，不也做了降兵。”
謝異書把他重新丟到地上，俯視道：“吙達軍營裏，有多少投敵的霍家軍？”
胡叁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麽，隨口一答：“十幾二十萬吧，怎麽？”
“十幾二十萬？”
這麽誇張？
吙達的軍隊總的才三十來萬，這麽看來，吙達的本土兵力還不到一半。
整整二十萬軍隊投敵，這絕對是有組織的行為，謝異書問道：“誰帶你們投敵的？”
胡叁真覺得謝異書有病了：“你打哪兒來的？這都不知道。除了溫衡那狗娘養的，還能有誰？把兄弟們從一個火坑帶到另一個火坑，他倒是混出頭了，在吙達王手底下當了個狗屁謀士！兄弟們跟著他來這兒也是受苦受難，莫阿勒和霍明月就一個德行，只把自家軍隊當人看。其他人在他們眼裏比狗都不如。”
謝異書稍楞：“既然在吙達也過得不怎麽樣，為什麽不選擇回大安？霍明月都已經死了。”
“回大安？大安會容得下我們這群叛徒？再說，烏西剛出事的時候，大安的軍隊在哪裏，鎏州被屠，所有將士的妻兒老小都死了個幹凈，早就死心了，在哪裏都是孑然一身，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，為誰賣力又有什麽分別。”
鎏州，烏西的第一道關隘，和吙達接壤的城池。
鎏州失守謝異書是清楚的，但屠城又是怎麽回事，顧子言並沒有同他說過。
謝異書席地而坐：“我當時在後方，對此事一無所知，兄臺可否細說？”
這操練場裏的百來號人，看起來都在老老實實地訓練，但細看，也確同行屍走肉一般，射箭，負重，摔跤，都像是只在走個過場，別說鬥志，就是一點人氣兒都沒有。
經過胡叁的訴說，謝異書知道了鎏州被屠城的始末。
簡單來說，就是霍明月決策失誤，導致九成兵力被派出鎏州，去追擊吙達的一支千人軍隊。
鎏州成了一座孤城，遭到吙達大部圍困，霍明月見勢不對，放棄鎏州跑路，跑之前，為了避免給吙達留下物資，也為了掩蓋自己決策失誤這一事實，放火燒了鎏州城，將若幹百姓全部滅了口。
火勢滔天，城門緊鎖，上萬烏西將士精疲力盡地回到鎏州時，鎏州已經被燒成了一座灰燼。
別說親人屍體，就連骨灰都找不回來。
在鎏州事發之前，投敵的人數還不算多，此事之後，人數激增，投敵的士兵並非效忠吙達，而只是為了搞死霍明月。
如今霍明月已死，這群人像是失了方向，在軍隊裏渾渾噩噩，莫阿勒看著他們糟心，對他們的待遇自然而然地差勁，還給這群士兵設置了七日一輪的比試，比試墊底的隊伍需得加練，若連續墊底，態度消極，還得受到軍法處置。
莫阿勒讓謝異書來操練這群人，說得好聽是給謝異書找事做，說得不好聽，就是把謝異書丟來自生自滅，還順便給顧子言上了一點眼藥。
他被莫阿勒丟來這兒，也不知道顧子言清不清楚，若是清楚，怕是會想辦法給他捎個信，若是不清楚，那又該著急了。
謝異書絕不坐以待斃，絕不幫吙達練兵，也絕不睡大通鋪！
他是有男人的人，當然要摟著自己男人睡！
說走就走，憑著他的功夫，在吙達軍營裏游走如入無人之境，輕而易舉便出了那鐵柵欄。
但去吙達王的營帳找顧子言時，卻一個人影兒也沒瞧見。
宴已散，只剩下巡邏的士兵在不同的營帳間四處游蕩，謝異書一邊躲巡邏，一邊挨個帳篷挨個帳篷找，沒找到顧子言，卻聽見了莫阿勒的聲音從一間亮堂堂的帳篷內傳來。
他像是正在發怒：“滑脈？滑脈是什麽鬼東西？說人話！”
隔著帳篷，謝異書沒聽見莫阿勒在罵些什麽，他輕手輕腳地貓腰踱過去，在帳篷上鑿了個窟窿眼，正正好容納自己一只眼珠子。
目之所及處，帳篷內溫暖舒適，中央的大床設有帷幔，謝異書的角度很差勁，完全看不見床上的人，只能瞧見站在一邊發火的莫阿勒，和跪在地上的一個佝僂身影。
那跪著的人看起來是個老大夫，旁邊還擺放著藥箱，床榻邊沿擱著一只蒼白的手腕，老大夫一邊抹汗一邊再次給那人把脈，哆嗦著開口道：“體虛，嘔吐，暈厥，癥，癥狀都對上了，確實是——”
“簡直放屁！”
謝異書還沒聽清那大夫說的話，莫阿勒便大吼一聲打斷，並一腳踹翻了地上的藥箱，那藥箱直楞楞沖謝異書這兒砸過來，謝異書急急忙忙躲遠，藏到了另一間帳篷後暫避。
但莫阿勒似乎沒有發現他，還在帳篷內罵著什麽。
“你他媽和我說一個男人懷孕了？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？”
老大夫額角滑落冷汗：“這，不好說，滑脈也可能只是因為這位公子體虛多病。但將軍方才說他食欲不振，在宴席上聞見羊膻味後嘔吐不止，甚至暈了過去，老夫這看了又看，著實沒看出他胃腸有什麽問題，倒是脈象，像是懷了……快兩月了。”
莫阿勒忍無可忍，把這老不死的連人帶藥箱打包丟了出去，吩咐人去給顧子言另找大夫，便離開了。
謝異書一直躲在隔壁，只聽見什麽食欲不振，嘔吐不止，心都涼了半截。
眼看莫阿勒走遠，他才偷偷溜進了帳篷。
顧子言臉色雪白，身軀陷在絨被裏，謝異書坐到床頭，一言不發地註視了他片刻。
自己明明才是最容易被感染的人，卻沒有出現任何癥狀，顧子言不過是親了他一口，就染上了疫病，竟然還發作得如此之快。
他擡起衣袖，想去擦自己臉上洶湧的眼淚，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。
顧子言睜開眼，眸子裏一片清明，似乎根本沒暈過，謝異書發怔，嗓音裏還摻著剛剛冒出來的哽咽：“你沒有暈過去嗎？”
顧子言撐著床榻起身，攬住了謝異書的肩膀：“沒有，方才在營帳內出了點情況，我裝暈只是為了脫身，倒是殿下……在哭什麽？”
謝異書登時燃起了一點希冀：“你是裝暈？那方才，那大夫說你食欲不振，嘔吐不止，你也是裝的，對嗎？”
“殿下都聽見了？”顧子言道。
謝異書點頭，淚眼朦朧道：“你沒有他說的那種癥狀，對不對？你是演的，對——”
“不對。”顧子言拉過謝異書的手：“殿下，那大夫說的癥狀，我都有。”
謝異書的心情如同被人高高拋起又狠狠砸下，眼圈頓時通紅：“我，我明明什麽事都沒有，你怎麽會……嗚嗚嗚嗚我把你害慘了，我們回去找沈奕，沈奕一定會有辦法的。”
謝異書從來沒覺得沈奕這麽有用，牽著顧子言就想走，卻被顧子言制止了動作。
顧子言捧過他的臉，指腹刮蹭了一下他眼角的淚花：“這叫什麽害慘，能為殿下受這種罪我求之不得，還有整整八個月，殿下不用太早擔心。”
“八，八個月？”謝異書茫然怔住：“八個月之後才會發作嗎？”
這病居然可以挺這麽久？
顧子言點頭：“是的，八個月之後才會發作，這段時間，只要好好養著就不會出事，等回了京城再——”
“不行！”
讓顧子言忍著病痛在敵軍裏周旋，謝異書絕對不允許！
誰也說不準這病什麽時候加重，謝異書強硬道：“我絕對不能讓你天天帶著這麽大個威脅，這太遭罪了，我們現在就回去找沈奕，讓他把問題解決掉，好嗎？”
顧子言一僵：“解決掉？”
謝異書點頭。
顧子言神情有些恍惚：“為，為什麽要解決掉？殿下不喜歡嗎？”
“我怎麽可能會喜歡啊！”謝異書要抓狂了：“這玩意兒是瘟疫啊，他會要了你的命的！”
顧子言臉色刷白：“不是瘟疫，是孩子，是我和殿下的孩子。”
謝異書一楞：？
孩子？
哪來的孩子？
顧子言突然抓過他的手，放到了自己緊致的小腹上：“殿下，大夫說兩個月了，你摸摸，你真的舍得打掉他嗎？”
謝異書稠麗的五官有一瞬間的空白，他啞口無言地盯著顧子言，摸到了一手腹肌。
他當場被劈了個焦黑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和顧子言說的完全不是一個東西。
“不是，這……”不知道怎麽和顧子言解釋，謝異書像是才記起自己的心上人是個腦殘，有些語無倫次道：“這不是孩子，真的不是，你不可能懷上孩子的。嘔吐，食欲不振，這絕對是瘟疫的癥狀。”
顧子言幾分淒愴：“雖然他來得不是時候，但殿下當真要說得這麽過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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